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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发表于：2012/12/5 16:05:28
- 来自：陕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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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年来我形成一个习惯，每过老城南桥都会不自觉地朝羡河看一眼。这个习惯从我记事起就已养成，不论步行，还是安车当步，从未间断，似乎还将伴我终生。
我家在距羡河桥南五里之遥的西塬上，羡河是我每次进城回乡必经之地。从小生活在旱塬的我，看惯了村东的小涝池，所以小时每当大人引领进城，看到湍急的羡河流水，那是件颇令我们小孩子兴奋不已的事。进城的道路紧贴羡河，河岸筑起了高高的护岸，我们一群顽皮的乡下野小子不走大路，总是操近路，爬上没有护栏的护岸看脚下的羡河水。那个年月羡河水儿不论秋冬，总是那么的清澈透亮。大人们生怕我们掉进湍急的河水中，编造说护岸下的鳖盖处水很深，一个漩涡下去人就不见了，害得我每次随小伙伴上了护岸都是胆怯而行。久在河边站，难免不湿鞋，日子久了，难免粗心大意出错。有一年秋水暴涨的季节，二姐家给老人过寿，父母忙让我一人去了。如往日一样，我背上走亲戚馍爬上了护岸看羡河水，走得累了换了个肩，抖了一下一个馍儿从布袋里滑了出去，扑通一声掉进了河里，溅起一圈浪花后随水流而去。我着急得出了一头的热汗，捂住馍袋飞快顺河追去，馍儿飘过新桥，在老桥靠南边桥洞内打了一个漩，被甩到了浅水处，停在岸边。那里正好没有护栏，我急忙下到岸边，捞起已经泡涨的馍儿。后来二姐和爸妈知道了，将我一通收拾，连说馍掉进去倒没事，幸亏人好着，多危险。
有了儿时那次馍掉水里经历后，以后进城我便再也没有爬过护岸，但每次上了南桥看羡河的习惯却是养成了。然而自从薛峰水库蓄水后，我所看到的羡河水却一点一点萎缩了，上游的工业污水和城市生活污水，更是把河流变得污浊不堪，完全成了一条隐没在乱石杂草中的臭水沟，连我看羡河水的兴趣都快没了。
但我没有想到，这完全被蹂躏的不成样子的羡河水，平日里像个小媳妇般逆来顺受，任由脏水污物玷污，然而一旦发起剽来，却是那么野性十足，势不可挡。我曾经在1988年8月的夏夜，亲历了羡河发水的全过程。那场突如其来的夏夜大暴雨来临时，我就住在离羡河桥东北不远的一个瓜庵子内，给二姐家看葡萄园。那晚的大暴雨足足下了一夜，瓜庵子内整夜听到的都是倾盆如柱的雨点声。起初夜内听到瓜庵子外传来如雷般的吼声时，我并没有意识到近在百米外的羡河涨水了。到了黎明时分雨住了，村路上不时传来的嘈杂脚步声，和村人“河涨”了的喊声，才使我清醒过来，原来夜内羡河发水了。出了瓜庵子向南通往羡河边的村路，已被告知不能再往前走，封路了，河水已经漫过河堤，河边的菜地进水了，非常危险。我和赶来看涨河的同学，只好一道绕道老城南关，来到新桥北头。我第一次被眼前的羡河水震撼了，平日里干枯的河床，举目望去其时已是一片汪洋世界，河水裹挟着大树杂物从老桥下滚滚向东，漫过高高的堤坝，四溢而去，冲垮了远处向东的堤岸，淹没了农田。矿务局在河边新建的养鸡场房，如小孩子玩的积木般，不时在河水冲击下一节一节垮塌下河堤，一眨眼的功夫便没了踪影。水退下去后，我更是从四乡八里的路人那里，听说了种种羡河四处横溢造成的惨状。苏村一带农家养的池鱼，洪水过境时借机挣脱羁绊，随水波而去，农家由此也蒙受了重大损失。黄河倒灌，一个多月内，芝川口的农田皆是一片水乡泽国。老天爷发起威，我们人原来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，暴涨后的羡河水形象永远定格在了我的脑海内。
于是我有了走出去，感受大自然，看大江大河的冲动。88年羡河发大水的两个月后，我结束了自己的中学时代生活，背起行囊远赴渭河岸边求学，感受了比我们老家羡河大得多的黄河第一支流渭河的雄浑壮观。其后走上工作岗位后，我利用外出学习机会，更是看到了祖国许许多多的大川大河，我在郑州花园口、在壶口、在陕北佳县白云寺看过黄河，到过长江，到过漓江，更是到过海边，但我还是不能释怀对生我养我的羡河的深爱，从小养成的看羡河的习惯，也至今保留着。
在金塔、古街的背景下，在行人的穿梭中，我斜靠在刘荫抚修建的古色古香老桥栏上，看着脚下的羡河水，好多次都有了做几句诗文的雅兴。然而看着脚下的羡河水一天天瘦下去，被上游电厂、矿山排出的污黑废水染成了酱黑色，被城里人排出的脏水污染发起了臭味，我每每都逃也似的，匆匆看一眼便离开了羡河。但下次再过南桥时，我却不由自主地把目光又一次投向了羡河，连妻子都哂我和小娃一样，一个脏兮兮的河有什么看的。
在人声噪杂的城市边儿，看不到清澈的河水，我于是有了去别的河段看羡河，排解心中不快的想法。我首先选择了去下游，我想我在羡河入黄河的地方，也许可以看到如我儿时般看到的清澈的水儿吧？但去了后我却深深的失望了。记得那是一个燥热的夏天，城市闷热的空气令人几乎窒息，午觉后妻子说了句我们去城外避避暑，转转吧。我立马从床上蹦起来，穿衣推车，载着妻子冲出蜗居的城市陋室，飞快地朝芝川口驶区。我要实现我绸缪已久的计划，看看羡河是怎样入黄河的。骑车出了南关，望见一片农田中新修的高高的河堤，我驶出了公路，穿过颠簸的田间小路，来到堤坝上。本以为出了城，河水可以净化、沉淀区污物，变得清澈起来，但没有想到脚下的羡河水，比在南桥下见到时更是丑陋。被四周延伸的村田积压的几乎变形的水道，在这里弯曲、卑窄，宽仅数米，还没有南桥下的河面五分之一。几乎静止不动的河面上，漂浮着厚厚的一层赃物，散发着恶臭。我都不忍心看下去了，妻子也在埋怨好好的大马路不走，你跑这坑洼不平的河堤上干嘛来了。找着一座简易的河桥，我飞快地骑摩托车跨过羡河，上了东路，满怀信心地沿着河堤向黄河口进发了。快到东少，顺黄河山口飘来丝丝凉风，四周的空气也似乎清新了许多，刚才看河的不悦心情立马减了许多。抬头望时，但见三河湿地内，荷叶联翩，芦荡密织，飞鸟翱翔，野鸭闲渡，游人垂钓塘边，一片祥和气氛。虽然有了刚才的失败“探险”经历，我还是不死心，继续沿着黄河芝川大桥下的拉沙土路，七拐八绕终于寻觅到了羡河入黄处。然而我更是失望了，与滚滚黄河相比，我身边的羡河显得是那么的瘦小，因为过度取水，河面已经缩小成为一条两米多宽的窄窄沟渠。与三河湿地静谧恬美的环境比，我身边的羡河水是那么的不协调，近乎静止的沟渠里，因为污染严重，水质营养过剩，已经长满一层厚厚的河藻。如果不是沿黄的河藻一层一层的被湍急的黄河水剥去后，露出下面的河水，我几乎以为河藻下边就没有水，更不用说看到水还在流动，我无言地离开了。
我于是把足迹移到了羡河的上游，有时我和同事去，有时我和朋友去，更多的时候，我只有一车一骑，后边载着妻子，我们结伴而行。我们只要一过发电厂，离了城市的嘈杂，就会看到清澈的河水，静静地流淌在川道中。我们俩顺着河道走走停停，在河道内翻捡河石，在水库边小憩，在山岚间欣赏美景，追寻着赵廉的传说，石门的故事。我们到过柏峪，远去过白马滩，走过人烟稀少的小迷川。走得累了，我们会找一处水浅的地方停车，来到河边，怡然自得掬水洗却汗水，悠然自得枕着河石休息消除旅途疲劳。四周的山岚，春天的时候会开满鲜花，夏秋的时分一片翠绿。
我终于明白了“智者乐山，仁者乐水”这句话的道理。我想正是因为有了这如诗如画的山水，才触动了我对家乡难以释怀的爱。我想更是因为有了这钟灵毓秀的山水，才触动了无数仁人志士建功立业的英雄气概，让韩城涌现出大禹、司马迁、白居易、王杰、刘荫抚、杜鹏程等等灿若星河的文化名人。我们应该厚爱大自然赐予我们的一草一木，把干净的河，清翠的山，作为一笔财富留给我们的子孙。
值得欣慰的是，我看到有我这种想法的人，现在已不是少数，正在变得越来越多了起来。近几年过羡河时，我先是看到政府将农贸市场搬离了河道，在“示我周行”大牌楼下修起了河边公园。接着又整修了河道，在老桥以东筑起河堤、橡胶坝，蓄了水。再接着国家关停了羡河上游污染严重的发电厂，羡河水质明显变好，已成为老城市民常去的观光游览之所。在过去的基础上，近两年，市政府又提出了建设“史记韩城903风追司马”文化景区的设想，整修了新桥以西河道，筑起了河堤，彻底使南桥段羡河一改往日肮脏不堪局面，一天比一天变漂亮起来。
我畅想，未来的“史记韩城903风追司马”文化景区建成时，羡河内一定是鱼虾成群、飞鸟翔集、百舸争流、游人如织景象。我还会继续把羡河看下去，我等着这一天的到来.
作者：程永庄 来源：韩城市文体事业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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